全球首例!一根针穿过子宫和胎儿头骨,给 34 周胎儿做一场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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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首例!一根针穿过子宫和胎儿头骨,给 34 周胎儿做一场手术

原标题:全球首例!一根针穿过子宫和胎儿头骨,给 34 周胎儿做一场手术

本文作者:candy

给还在母亲子宫里的胎儿,做一场外科手术,是什么概念?

最近,全球首例胎儿宫内脑部手术成功实施,在婴儿出生前,完成对脑部畸形血管的修复。这例手术目前已发表于美国心脏协会期刊 Stroke 上。

论文截图

还未出生的孩子,被诊断凶险疾病

一名 36 岁的孕妇 Kenyatta 在孕 30 周时照常进行产检,然而,医生带来的消息却打破了一个家庭的平静。

这是 Kenyatta 的第 4 个孩子,尽管之前的检查一切正常,但这次产检却发现这名患儿「大脑异常且心脏扩大」。

很快,还未出生的患儿被确诊为盖伦静脉畸形(Vein of Galen aneurysm malformation,VGAM)。

图源:波士顿儿童医院

Galen 静脉动脉瘤样畸形(vein of Galen aneurysm malformation,VGAM)是一种先天性血管畸形,占所有儿童血管畸形的 30%, 占所有动静脉畸形的 1%。[2]。 在 VGAM 中,大脑中畸形的动脉直接与静脉相连,缺少毛细血管的缓冲作用,高压血液直接涌入静脉,造成心力衰竭、肺动脉高压、脑积水等一系列问题。

不过,由于胎儿在母体子宫内时存在脐带供氧,因此不会因自身循环异常出现明显的缺血缺氧表现,这也间接造成了,VGAM 的确诊产前诊断率仅 29%[5],更多患儿则是在孕晚期或出生后,或是通过产检超声等影像学手段发现心脑血管的器质性受损,或是新生儿出现缺血缺氧、高容量性心衰时才被确诊。

以 2020 年 NEJM 报道的 1 例 VGAM 为例,患儿于 37w 出生,出生后 3h 出现呼吸窘迫,被诊断为 VGAM。检查显示,患儿出现了脑积水,小脑及脑干萎缩,卵圆孔未闭,动脉导管未闭,心脏扩大及双侧胸腔积液。随后,患儿接受了分期血管栓塞手术,但仍与出生后 21 天因多器官衰竭死亡 [3]。

尽管 VGAM 并非终止妊娠或剖宫产的绝对指征,但它的高致死率以及对心脑血管的不可逆损伤一直是个难题[6]。

2012 年法国巴黎一项回顾性研究提到,该中心 1999~2010 年的 21 例 VGAM 患儿中,9 例选择终止妊娠,6 例出生后新生儿死亡,6 例存活,但其中 3 例存在神经系统后遗症,其余 3 例在接受血管栓塞术后健康存活[7]。2016 年意大利则报道了两个中心 1999~2015 年共 49 例 VOGM 患儿,其中,健康存活的仅 18 例[8]。

该如何拯救尚未出生的孩子?孕妇 Kenyatta 选择主动联系了波士顿儿童医院,这里, 一项针对 VGAM 患儿的宫内手术临床试验(NCT04434729)正在进行中[4]。

一根针穿过腹部、子宫壁和胎儿的头骨

通常,治疗 VOGM 的目标是尽可能消除或减少流经畸形血管的血流,同时最大限度地增加大脑的血液供应。

最常见的治疗方法是是出生后经动脉血管栓塞术(TAE)[6]。出生后未发生心衰的患儿,多在出生后 4~5 个月进行 1 次或多次血管栓塞术。 但对于出生后心脏、神经等系统已严重受损的患儿来说,该治疗可能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

治疗示意图

图源:波士顿儿童医院

怎样才能最大限度抢到宝贵的治疗时间?

波士顿儿童医院 Dr. Darren Orbach 团队正在进行的临床试验,就是希望能够在胎儿拥有脐带代偿、心脑严重受损还未发生时,通过血管介入手段阻断病变动静脉之间的异常通道,从而避免心衰等严重结局的发生,提高 VOGM 的生存率。

也就是说,这场手术将在母亲的子宫内进行。

「VGAM 的介入治疗开创于 20 世纪 80 年代,包括目前最常用且有效的经动脉途径,以及少用的经静脉途径治疗,或两者结合的方法。」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小儿神经外科副主任张晨冉说。

张晨冉介绍,早在 1986 年,Mickle 和 Quisling 就介绍了这种经颅骨-窦汇静脉途径栓塞 VGAM 的方法, 「本次这例世界首例的宫内治疗病例,其实是一种『老法新用』。」

波士顿儿童医院的这项研究拟纳入 20 名高风险 VOGM 患儿,即 MRI 示引流静脉窦中最窄的内侧宽度大于 8mm[4]。经过检查确认,Kenyatta 的孩子符合入组要求。

2023 年 3 月 15 日,手术按计划开展。

首先,手术团队对孕妇进行体位固定并实施腰麻。在固定了胎儿体位后,手术团队利用超声成像引导一根针穿过母亲的腹部、子宫壁和胎儿的头骨,定位于大脑中的畸形血管。之后通过针管送入一根微小导管,通过导管将金属线圈送入畸形血管。线圈释放后会膨胀并阻断动静脉的连接点。

而在整个手术期间,手术团队密切监测着胎儿大脑中的血流情况,待血流恢复正常后,立刻停止送入线圈并拔出针头及导管。

胎儿脑部示意图及 B 超(图源:YouTube 视频截图)

手术顺利结束。3 月 17 日,孕 34 周的 Kenyatta 通过阴道分娩一名婴儿。令人振奋的是, 婴儿出生后经评估发现并不需要进行任何医疗干预,在术后 6 周中随访中也未见到任何异常。

胎儿宫内手术:仍待确认的未来

在小儿神经外科领域,目前涉及到宫内治疗的主要有两种疾病,一是宫内胎儿进展性脑积水,二是胎儿开放性脊髓脊膜膨出修补术。

但是,两种手术的发展目前都伴随着波折。

1982~1985 年间,共有 39 例宫内引流手术完成,胎儿的存活率为 83%,手术相关死亡率为 17%。致残率方面,接近半数的病例合并严重的神经障碍,12% 有轻到中度残疾,35% 发育正常。 自此,宫内引流手术被叫停。

1999~2003 年,美国田纳西州纳什维尔 Vanderbilt 医学中心,经伦理委员会批准,对 4 例进展性脑室扩张(1.5mm/周)的胎儿,行子宫切开-宫内脑室羊膜腔分流术(ventriculo-amniotic fluid shunt,VA 分流)。尽管在分娩时分流管均完好,提示技术的可行性,但 3/4 的病例继发感染,1 例患儿在新生儿期死亡。[10]

2005~2007 年,5 位孕妇在孕 27~31 周接受 VA 分流。1 位患儿在术后 18 小时早产,其他患儿术后尽管脑室变小,但预后不佳,2 例继发分流感染,1 例继发脓毒血症,所有患儿均有发育迟缓。早期手术不理想的原因包括合并其他畸形,Dandy-Walker 畸形、Chiari 畸形、前脑无裂畸,同时 x-连锁脑积水未排除。缺乏对照组。

而在开放性脊柱裂修补术领域,国外某些中心尝试在胎儿孕 19~26 周期间做宫内手术,直接修补硬膜缺损,患儿后期出现脑积水和 Chiari 畸形的比率降低,可改善患儿的认知和下肢运动功能; 但宫内手术同时也增加了孕妇(羊水过少、绒毛膜羊膜分离、疤痕子宫、胎盘早剥、肺水肿)和胎儿( 早产,平均在孕 34.1 周娩出,13% 孕龄小于 30 周;呼吸窘迫综合征)的风险。 [11]

图 1:脊髓脊膜膨出胎儿行宫内修复术; 图 2:硬脑膜、肌肉、皮肤关闭缝合过程(图源:中华医学会)

回到这例成功的世界首例胎儿宫内脑部手术,英国剑桥大学医院神经外科顾问 Ibrahim Jalloh 评论道:「这是一个对该疾病非常完美和振奋人心的解决方案。 我们需要等待更多的案例以确定该方案的风险,但鉴于患有严重畸形的新生儿常常预后较差,这一治疗手段将是未来的方向。」

但新的治疗方案同样需要带来思考,宫内手术相较于既往的出生后 TAE 是否获益更大,宫内手术适用人群如何界定?多伦多大学的神经放射学家 Timo Krings 提出了同样的疑问:「宫内手术给了那些本来没有什么生存可能的孩子一个机会,但很重要的是找出谁可能是这种胎儿手术的最佳人选。 该手术有风险,可能只值得用于严重病例。」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小儿神经外科副主任张晨冉认为,本次宫内经静脉治疗 VGAM,同样临了很大的风险与挑战。

「第一,在宫内有时很难鉴别 VGAM,如果鉴别不当,将回流静脉栓塞,会导致出血或者梗塞,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张晨冉说,「第二,脉络膜型 VGAM 往往是多支动脉供血的高流量瘘,需要经动脉途径分次栓塞,而首选经静脉途径治疗效果不理想,或者经动脉途径栓塞后,再最后经静脉途径栓塞残余瘘口或者闭塞整个畸形。」

胎儿手术一直是一个收益风险并存,医学伦理博弈的新兴领域。张晨冉指出,长期疗效究竟如何,仍需大样本病例和长期随访数据考证。「不过,对于在宫内有高危心衰胎儿 (胎儿磁共振测量镰状窦或者直窦内外径≥ 8mm),将治疗前置,从而大大降低出生后心脏负荷,无疑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策划:z_popeye|监制:gyouza)

致谢:本文经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小儿神经外科副主任 张晨冉 专业审核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参考资料:

[1]SAMPAT K, LOSTY P D. Fetal surgery [J]. Br J Surg, 2021, 108(6): 632-7.

[2] MONTEAGUDO A. Vein of Galen Aneurysmal Malformation [J]. Am J Obstet Gynecol, 2020, 223(6): B27-B9.

[3] STONE MCGUIRE L, NIKAS D. Vein of Galen Malformation [J]. N Engl J Med, 2020, 383(15): e90.

[4] SEE A P, WILKINS-HAUG L E, BENSON C B, et al. Percutaneous transuterine fetal cerebral embolisation to treat vein of Galen malformations at risk of urgent neonatal decompensation: study protocol for a clinical trial of safety and feasibility [J]. BMJ Open, 2022, 12(5): e058147.

[5] MICHAELS A Y, SOOD S, FRATES M C. Vein of Galen Aneurysmal Malformation [J]. Ultrasound Q, 2016, 32(4): 366-9.

[6] RECINOS P F, RAHMATHULLA G, PEARL M, et al. Vein of Galen malformations: epidemiology, clinical presentations, management [J]. Neurosurg Clin N Am, 2012, 23(1): 165-77.

[7] DELOISON B, CHALOUHI G E, SONIGO P, et al. Hidden mortality of prenatally diagnosed vein of Galen aneurysmal malformation: retrospective study and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J]. Ultrasound Obstet Gynecol, 2012, 40(6): 652-8.

[8] PALADINI D, DELOISON B, ROSSI A, et al. Vein of Galen aneurysmal malformation (VGAM) in the fetus: retrospective analysis of perinatal prognostic indicators in a two-center series of 49 cases [J]. Ultrasound Obstet Gynecol, 2017, 50(2): 192-9.

[9]https://edition.cnn.com/2023/05/04/health/brain-surgery-in-utero/index.html

[10]1.5 mm/week, Vanderbilt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 Nashville, Tenn.USA

[11]N Engl J Med. 2011,364(11): 993–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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