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的谜团:20年未完成的电影史上最悲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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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吉诃德的谜团:20年未完成的电影史上最悲壮的故事》

《谁杀了堂吉诃德》由英国名导演泰特瑞·吉列姆耗时20年制作,期间经历主要演员受伤送医、重要场景被大雨冲毁、资金筹备困难停拍、换角等意外,整个过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到惨烈、悲催的程度,就如同堂吉诃德一样命运多舛,被大众誉为「影史上最悲惨的电影」。

《谁杀了堂吉诃德》讲述一位身陷创作瓶颈的美国名导托比,重返西班牙拉曼恰拍片之际,意外与大学毕业作品《堂吉诃德》的演员们重逢,当年饰演堂吉诃德的老鞋匠入戏之深,至今仍深信自己就是堂吉诃德,还坚称托比是许久未见的随从桑丘,两人就此误打误撞踏上一段虚实交错、寓意深刻的旅程。

《谁杀了堂吉诃德》将17世纪的经典文学跨文本改作、移植至当代影像,一点也不格格不入,而能忠于原著主人翁的风范,并与当代社会现象联结,意外精准地反映了现状,寄批判于虚实之间,既过瘾又警醒。

在现实世界中普通不过的鞋匠贾维尔,因参与饰演了堂吉诃德一角,不疯魔不成活,一身骑士铠甲再也不愿脱身,从此以燃烧生命的意志认同自己是堂吉诃德,荒腔走板实践着骑士精神。

堂吉诃德大战风车巨人的经典戏码没有缺席,但正当沉浸在癫狂笑料的同时,看贾维尔/堂吉诃德倏然用长矛刺死扣押托比的警察,便惊觉这位疯狂的老骑士是那么正面地迎战国家机器的教条。

然而,本片所做出的批判是更大的,是西方式的本位主义,是少数国家傲慢强加于其他广大各国的机器秩序。托比误入摩洛哥移民窟,立即想象眼前的穆斯林是一群见不得人的恐怖分子。

这群摩洛哥移民更是惧怕如今已不复存、专门铲除异教徒以维系天主教正统地位的西班牙裁判所,映照出「大美帝国治下的和平」(Pax Americana)如何污名化穆斯林,同时对于时下极右势力节节升高的反移民声浪,做出一定程度的回击。

本片也嘲讽了英语的独大本位,贾维尔拿出英语版堂吉诃德小说,嘲笑桑丘/托比是读不懂如此艰深语言的愚民;而最令人难忘的,是托比再会久违的酒馆主人,一手扫掉大银幕上的英语字幕,原本的西语发音也转换为英语,幽默的后设电影语言,不得不引观众大笑。

女性的从属地位也是本片寄予批判的重要面向,一心想成为演员的安吉丽卡和电影制片的妻子杰奎,都是被男人无情玩弄的财产,贾维尔/堂吉诃德则念念叨叨着与原著相同的传统理想女性杜尔西内亚。

本片女性角色几乎都不甚讨喜,原著中反倒刻画了不愿嫁人、一心只想过上无拘无束田园生活的牧羊女玛赛拉,但原著中另一女性——正气凛然拒绝心怀歹意的男子、却仍遭玷污的贵族之女多若泰,最后被迫流浪于山林,与离家出走、因星路不顺而沦为伴游女郎的安吉丽卡并无二致,即便本片未做到更多女性样貌的赋权,却敲响了现代女性仍未脱离从属于男性的一记警钟。

本片尾段一场以中世纪贵族为主题的化妆舞会,承接了本片始终虚实不清的状态,贾维尔终获「许可」,称职扮演好堂吉诃德一角,为与会宾客献上一场登月冒险,殊不知却沦为众人笑柄,甚至开始自责不该犯傻。在愚昧之众面前,原本战斗力十足的不老骑士,竟羞赧了起来。

疯癫与文明、秩序与混乱间的二元对立,是科学理性所划下的分界。17世纪科学革命使人们高度推崇理性,那是被称作「启蒙的」年代、民智摆脱迷信和权威操弄的开端。

贾维尔却拼了老命在理性统御了百年、却漏洞百出的21世纪社会,重燃骑士魂,为世人上演一段理性与疯狂内爆的大戏,在一切被量化、切割的资本社会,再造想象力的宇宙。

托比作为桑丘一般的旁观者,逐渐同理这位疯狂的骑士老爷,并一步一步脱轨,飞出他浑浑噩噩的日常。因为自我的觉醒并非一味走向理性,回归原始的疯狂状态才是正途。

贾维尔在俄罗斯大金主只为悦己的游戏追逐间失足坠楼、丧失性命,是谁杀了堂吉轲德?是意外失手的托比?还是电影产业乃至人类社会背后更大的利益结构?

整场荒谬至极的化妆舞会就像是社会的缩影,既得利益者佯装换上奇异的装束,共同搬演一场收编现状撼动者的逢场作戏,扼杀努力实践理想主义的真诚人们。

《谁杀了堂吉诃德》可说是一部相当政治正确的作品,导演企图在细节中标榜某些倡议的痕迹明显,它也隐含公路电影的质地,但我们看的不只是托比完成了他个人的壮游,立下倾一生对抗巨人的职业志向,更看见了让我们始终觉得不够幸福的社会议题。

荒芜中写着「Quixote Vive!」(吉诃德万岁!)的广告牌与货车帆布,仿佛导演的一帧盼望,提醒着世人高墙尚未倒下,悬而未决的鸡蛋对高墙之战,等待更多再世的吉诃德先生们,前仆后继地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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