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失眠人依赖的中药材价格为何大涨?质量受损或有致癌风险

本报(chinatimes.net.cn)记者颜源 于娜 北京报道

“酸枣仁已经尽量不开了,开一副药都是上百块钱,而这药一般要长期吃,这价格谁吃啊?”一位中医馆创始人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

中药材价格普涨下,酸枣仁价格暴涨,即使近日价格稍有回落,也仍接近千元一公斤。

高价之下,患者表示喝不起,医生表示用不起,买到劣药假药风险也随之增加。中药材职业经理人高鹏对本报记者表示,“现在酸枣仁的行情已经严重偏离它的实际价值。它的实际价值应该是在200-300元/kg,目前来说,什么时候崩盘,只有这个量上来以后才能去判断。”

而酸枣仁的涨与落也是近期中药材价格大涨的一个缩影,它们会经历怎样的周期,又有怎样的涨价逻辑?

价格暴涨的逻辑

酸枣仁本不昂贵。中药材天地网数据显示,2017年,每公斤酸枣仁价格还不足200元,直到2021年末涨至460元左右,今年初在850元左右,10月的最新价格则在980元,涨了近5倍。

上游的“疯狂”传递到了终端,“酸枣仁2.04元一克了,比两个月前涨了一倍,对比其他药几分钱一克,真的太贵了。”一位长期服用酸枣仁汤药的失眠患者小霖(化名)对本报记者表示。而酸枣仁汤药常用量为 90—224g。

酸枣仁之所以走红,离不开它精准靶向现代人的“流行病”——失眠。根据Frost&Sullivan数据,2021年中国失眠症患者2.8亿人,约占中国总人口的1/5,预计到2030年,患者人数将增加至3.3亿人。然而,庞大的受众基础却缺少相应的药物。尤其是对于一些失眠程度不深,尚不至于服用西药的人群来说,安全无副作用的中药、保健药深得人心。酸枣仁正是这样契合大众需求的药物。

《中国药典》显示,酸枣仁为鼠李科植物酸枣的干燥成熟种子,具有养心补肝、宁心安神、敛汗、生津的功效,是中医治疗失眠膏方中用药频次排列第一的药材。酸枣仁有着悠久的药食两用历史,早在《本草纲目》中就有相关记载,2002年卫生部更是将其列入《既是食品又是药品的物品名单》之中。因此酸枣仁既是中药原料,也是中药保健食品的原料。

然而优质的酸枣仁并不充足,据悉,目前国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酸枣仁都是野生,且野生酸枣种质资源混杂、挂果率低,产量小,人工采摘难度较大。抢青采摘及毁树式的采收方式使野生酸枣资源储量逐年严重萎缩。据2021年的一份研究数据,优质酸枣仁目前全国年产量仅约1万吨,而市场需求量约1. 5万吨,未来3至5年可望达到3万吨,产值可达600亿元以上。

药典标准的提高也是导致酸枣仁产量减少的原因。2020年版中国药典规定酸枣仁药材中斯皮诺素不低于0. 08%,酸枣仁皂苷A不低于0. 03%。值得一提的是,药典标准的提高也影响到了酸枣仁的进口。

事实上,近五年来酸枣仁产量一直有缺口,包括以岭药业、振东制药、汉方生物等企业纷纷布局种植,当然,这其中也有炒作者的身影。一位山东省某县城医院院长对本报记者指出,“比起其他市场,中药材市场体量相对较小,资本运作更容易一些。”

记者梳理发现,原材料价格的整体上涨也在某种程度上带动了中药行业的景气度。WIND数据显示,2023年上半年,73家中药上市公司中,有63家公司归母净利润为正增长,占比86%;有46家公司营收、净利润实现同比双增长,占比为63%。

质量问题频发

在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抽检以及科研中,工作人员时常发现酸枣仁在性状、鉴别、总灰分、黄曲霉毒素、含量测定等项不合格的情况,因此酸枣仁被列入不合格率较高的中药材及饮片“黑名单”。

质量不稳定的原因之一如上文所提,酸枣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野生,质量难以把控。此外,酸枣仁需要除去果肉及核壳,收集种子并晒干,在这个过程中极易受到温度、湿度、光线、微生物等影响,发生走油、变色、霉变等现象。高鹏告诉记者,如果酸枣仁发霉会导致黄曲霉素超标,这是致癌的。而若果子还没成熟就采摘,会导致斯皮诺素不足,从而影响效果。

在酸枣仁价格大涨之下,抢青现象严重,采摘的果实不饱满,质量低劣的问题也更易出现。事实上,对于抢青和盗采,河北、山西、山东、陕西等各地市、县、乡镇各级地方政府也纷纷出台禁令,但效果不佳。“以前老家地里很多野酸枣,以前我们都会等到成熟去吃,一直不觉得金贵,这次回家还没到成熟季节,就都被村里的人摘地差不多(没有)了。”一位山东济宁市的王先生告诉记者。

线下门店以及药店可以现场检验,质量还可以保证,网上产品则是重灾区。一位安国中药材批发交易市场人员告诉本报记者:“理枣仁的价格比较低,不是假货,有掺货的,拿理枣仁掺到酸枣仁里的,网上也有拿枳椇子冒充酸枣仁的,实体店没有人那么干。”

上述中医馆创始人则告诉记者,每个人失眠的原因不同,酸枣仁并不能治疗每一种失眠症状,而且出于价格和可替代等原因,现在较少使用这味药材。

一个事实是,记者发现,今年以来,有多家企业因产品中的酸枣仁质量不合格而被罚。2023年7月21日,根据国家药品抽检系统收到的检验报告,新疆恩泽中药饮片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恩泽公司”)因生产销售劣药炒酸枣仁被罚款30万元;10月8日,国药控股三明有限公司因销售劣药炒酸枣仁被福建省药品监督管理局三明药品稽查办公室依法作出行政处罚。

编辑:孙梦圆 主编:陈岩鹏